東瀛神劍風月酒

大雨在下著。

艾倫躺在床上，蠟燭微弱的火光搖曳著快燃燒完的生命，外面的雨聲在密閉的地下空間顯的十分清楚。

都死了，利威爾班的所有人都死了，因為自己的懦弱......

每一次閉上眼都是前輩們死前的掙扎模樣，艾倫只能哭泣著。

滴答─。

因為自己的愚蠢，大家都死了。

滴答─。

因為自己的無知，都死了。

滴答─。

因為自己的......

「艾倫‧耶格爾。」冷靜的、殘酷的聲音迴響在地下室。

睜開眼，床邊站著一個人，雖然黑暗但擋住了那人大部分的面容，但是聲音便告知了一切。

「...利威爾兵長。」

利威爾站在床邊看著艾倫的眼淚從臉上滑洛，銳利的目光透露出一絲不屑。

『又再哭了嗎......』

脫下被大雨浸濕的披風，利威爾背對著艾倫坐在床上。

「兵長...床會濕掉喔......」

「無所謂。」任由溼透的衣物滴下的水向床單侵襲，利威爾一動也不動。

「真難得...明明兵長知道這會弄髒......」

「艾倫‧耶格爾，你要是再多說一句信不信我會殺了你。」

聽聞，艾倫輕笑了一聲，撐起身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。

「沒關係，反正遲早都要被殺的。」

下一秒，艾倫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掐住脖子，再來不及反應之下又被押回了床上，利威爾坐在艾倫的腰間，用雙腿壓制艾倫的掙扎。

脖子被掐的死緊，艾倫本能張大了口不斷的吸取空氣，雙手緊抓著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。

「我問你，你就真的這麼想死嗎。」

沒有回答，艾倫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。

好痛苦。

「回答我。」

「...咳....唔呃......」想死嗎?自己真的想死嗎?

「回答我，艾倫。」

利威爾鬆開手，轉而把艾倫的雙手壓在兩邊。

「看著我，艾倫，你真的想死嗎。」

我想死嗎?看著自己讓身邊的同伴們紛紛送死，愧疚、不甘，但是本身的弱小卻無法做任何事。

「我......」

眼淚不斷的從眼框湧出，自己真的可以死嗎?要是死了是不是會輕鬆一點?死了之後...可以見到大家嗎?

利威爾看著艾倫空洞的眼睛，他知道艾倫在想什麼，默默的放開抓著艾倫的手。

「當年，吵著要進調查兵團的人是誰。」

「當年，說要把巨人一個都不剩的驅逐出去的人是誰。」

「當年，有著堅定的雙眼看著我的人是誰。」

「回答我，艾倫‧耶格爾，這是命令。」

「是...是我......利威爾兵長...」

艾倫哽咽的說著，利威爾擦去艾倫臉上的淚水，又摸了摸艾倫的黑髮。

「那你爲什麼想死。」

「我......我沒有辦法救任何人...全部都...」

「都死了是嗎。」

艾倫點頭，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，痛恨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懦弱，痛恨自己無法保護好任何人。

母親...大家...

「...艾倫，我最後問你──

你後悔跟著我嗎。」

艾倫征住了，自己後悔跟著兵長嗎?

第一次見到兵長時他那散發著強大力量的身軀吸引著自己，在被眾人厭惡的時候陪著自己、訓練自己，在危機的關頭總是在身邊令自己安心──

我後悔跟著兵長嗎?

「我...不後悔...」

「你後悔了。」

「不，我沒有...」

「那你爲什麼要哭。」

「那是因為我不夠強...」

「不，你只是沉溺在自己的世界，認為你該保護一切，拯救人類。」

「我...」

「你想過嗎，艾倫‧耶格爾，你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救你嗎。」

「...爲什麼...」

「他們信任你。」

信...任?

「艾倫，你的存在是必須的。」

「爲什麼...」

「身為一個士兵，你要有的並不是只有承諾─

而是讓自己活下去，只有活下去，才會有希望，也才不會辜負為了救你而犧牲的人們。」

利威爾彎下腰縮短兩人的距離，右手輕輕的放在艾倫的胸前。

「記住，他們並沒有死，只要你願意，所有的一切都活在這裡──離你心臟最近的距離。」

「......記住他們...」

艾倫喃喃的說著，記住他們，跟著他們的意志...活下去。

「可是...我害怕著...」

艾倫知道，這是多麼懦弱的發言。

「害怕什麼，看更多人的死亡?」

「不...」艾倫環抱住利威爾的身體，手掌輕撫著利威爾的背部。

在那裡有著艾倫暴走時，對利威爾的傷害。

「我害怕...說不定我又會傷了兵長...」和其他人。

「......」

利威爾嘆了一口氣，從艾倫身上離開。

「我不會那麼輕易就會死，就算要死了也會先把你殺死，小鬼。」

「兵長......」

「想清楚了就給我振作點，別老是哭哭啼啼胡言亂語，髒死了。」

利威爾一臉嫌棄的用領巾擦掉艾倫臉上的鼻涕淚水，雖然動作有些粗魯，但是艾倫知道這是兵長的溫柔。

「謝謝你，利威爾兵長。」天使指數破表的笑顏。

「少噁心了。」

往艾倫的頭上扣了一拳，利威爾在內心裡感嘆著。

『果然，還是小鬼啊。』